【夏五】戒断本能
五条悟假设过不少与夏油杰见面的可能，也许会二话不说先招呼一拳，也许会在执行委托时撞见，就像黑白两道分得清楚，立场相悖于是势不两立，他不会容许自己犯任何感情上的错误。
可现实是他们在同一家甜品店内狭路相逢，夏油杰难得的一身宽松的日常便装，独自一人在前台点了份曲奇。过肩的长发半挽起，身量在熙攘人群中出类拔萃。他转身猝不及防地与五条悟对视，似乎并没有过多的惊讶。他笑了，很自然的跟他打了个招呼。
他说，悟，好久不见。
所有复杂纠缠的情感全在这一刻被摔碎得彻底，所有筑起防线在夏油杰眼下轰然塌陷。他们之间的一切都像是一场梦，睁眼后随风散的干净。夏油杰就这么轻描淡写、轻而易举地收束了关于他们的一切，好像五条悟真的只是一位没什么深交的故人。他抛弃了名为五条悟的三年，随手丢在了长街一隅，任过秋的花替他将记忆枯萎敝谢。
五条悟垂眼，夏油杰提着一袋他自己从来不吃的甜食，很稳地拎着朝他走来。很久之前，夏油杰手上的甜食永远是为五条悟一人买的，他永远清楚他喝牛奶放几分糖、切片点心喜欢缀在哪个地方。夏油杰口味偏淡，却总会在衣袋里习惯性地放几颗糖，在五条悟只要绕过他臂弯就能拿到的地方。
夏油杰走近，五条悟才发现那是他不爱吃的口味，大概是夏油买给两个女孩的。
走吗？他说。
然后他们就同行，保持两个不熟的人恰到好处的距离。谁都没有开口道破这一程嫌隙，也许决裂的那一天不是两人关系的终点，再见时才是。
“你还是老样子。”
五条悟率先发话，语气不似褒义。
夏油杰并没有生气，他笑了笑，两人停在了岔路口的公共长椅旁边。夏油杰放下了包装袋，很不在意似的半靠着路边铁栏。
“悟倒是变了很多。”
他从口袋里摸出的却不是糖，而是一根烟。夏油杰将随身带的火机打燃，低头点着了烟尾，浅吸过后二指移开烟嘴，模糊灰白的雾从唇边溢散开，连着刺激鼻腔的苦味攀入空气之中。
五条悟皱起眉，沉着脸偏过头，冷下了声音：“我想尊教主大概是忘了，我不喜欢烟味。”
“是吗？抱歉。”夏油杰又笑了，却没有伸手捻灭。他的笑总是缺乏什么真正的东西。
五条悟说谎了。夏油杰变了，将从前最为唾弃的虚伪与言不由衷一概抹到了脸上，逐渐演化成了连自己都陌生的模样。
于是夏油杰终于变成了他曾经最讨厌的人。他只有恨是真情实感的世界里，唯有五条悟是他舍不得亵渎的净土，所以他割舍了，忍着不去看爱人不满抗拒的表情，誓要将对他已成本能的好如数抛却。
夏油杰从未忘过五条悟讨厌烟气，他甚至记得多年前的夜晚，他忍着烦躁的烟瘾将他的烟锁进抽屉，拒绝一切做会让五条悟微微一皱眉的事情。但如今他却泰然自若地点燃了一根烟，任缭绕的白雾将周身寸寸污染，让他厌恶，让他远走，将过去温存的情感在尼古丁的呛味中冲淡，从此再没有一个叫夏油杰的人去顺着他的所有习惯，他被迫学会趋利避害，然后忘了他的一切。他在戒断，拼命地戒断对他的一切纵容，将护着他的习惯无情剥离。
悟，你恨我吧，他说。我不能再继续惯着你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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